第一章

第一章

大学牲熬夜猝死，程序猿熬夜猝死，攻城狮熬夜猝死……这年头都不算什么新闻了。

于是在光荣地熬满二十个小时后，我坠入了黑甜的梦境，大概是生死不知。

不，我并没有死。我只是在做梦，我做了一个……嗯，一个超级无敌中二的梦！我爸，居然不再是一个职能和保安无限重叠、只能干干维护场面秩序的平凡小片警；我妈，居然也不再是每天出门买菜的家庭妇女——他们分别成了两个大型敌对组织的人！是那种疯狂对战、互为死敌的组织！

老实说，这种中二到爆炸的梦我已经几百年都没做过了。不过人不中二枉少年，谁幼稚的时候没有幻想过自己有一个高大上的家世呢？谁没有妄想过自己成为高富帅白富美呢？看来我成熟睿智的大脑早就度过了中二期，然而中二依旧的潜意识不甘示弱梦见家人成为恐怖分子，竟然在梦里给我捏造出了如此流弊的家世！

我爹我妈，分属于两个庞大的敌对组织。总体来说我妈更厉害，因为她们基本就是一个恐怖分子组织，杀人放火无恶不作……等等，我爸这边也杀人放火啊，我为什么不说他们也是恐怖分子？

厉害了我的梦，我简直无法想象平常只调节些邻里纠纷的爹亲大人和每天拿着锅铲炒菜的娘亲大人，有朝一日能如此酷炫！

所以我呢？我是谁？我在哪？我是男是女，是小学生还是研究僧？是设计狗还是产品汪？

我摇摇欲坠，我头痛欲裂。

不可以，不能再想了，在梦里思索现实是一件极端危险的事。这会导致梦境直接破碎的！

我捂着头，努力阻止着自己无限发散的思维。这是一个极为罕见的、人清楚自己在做梦的那种梦。这种梦叫做清明梦，是一种平常人一辈子都难得经历几回的、哪怕做过也极其容易忘记的梦。我要享受这个梦境，这样的梦一般拥有极其真实的体验。上一次我在这种梦里成为了一个弓箭手，最后被一个刺客反杀了。被匕首刺破喉咙的感觉直接让我惊醒了，醒来之后喉咙都在隐隐作痛。

那么这一回又如何呢？这太棒了，这将会是绝无仅有的体验。VR体验馆也不会有这么真实，那些市面上的桌游单机网游手游就更不会了。因为我是梦境的主宰者，这个梦是为我量身定做的。就像那些真正的土豪，他们从不屑于穿名牌还生怕别人看不见Logo，他们的衣服都是请设计师量身定做的。

对，这就是个人高端定制啊。还是超超超VIP的那种。

以前在很罕见的情况下，我尝试过控制自己的清明梦。只有一次成功过，而且成功不久后我就醒来了。在那个梦中我堵车了，我烦躁极了。我想，在现实中堵车就已经够闹心的了，你还给我在梦里堵车。于是我很生气，然后仪表盘就开始疯狂乱跳，我的后视镜疯狂震动，最后所有的玻璃镜子都碎了。我挂上倒车档，我想象后面没有车。后面一辆车都没有，只有前面堵着，这样我就可以倒车出去。

然后后面就真的没有车了。

我倒着开车，可是我从来不知道自己的车技可以这样好。我在倒车，后视镜还碎了，可我能操控一切，我能操控这场梦！想不到吧，我开了上帝视角，我后背放佛有眼睛似的，倒着开车比正着开车还要爽。

一百码，两百码，三百码……越来越不可能的车速出现了，我连着撞毁了三辆大卡车，五辆小轿车，梦境开始在我身后崩溃，就像海啸一样向我袭来！然后短短几秒之间我就被追上了，我突然惊醒。

非常非常爽，那时候你就是你梦里的上帝！可是太短了，梦也太容易崩溃，所以这次我要好好享受自己的清明梦。清明梦本身就已经太容易梦醒了梦见家人成为恐怖分子，我都不知道这次还能做多长时间。

根据经验，我现在不可以去想我是谁，不可以随便看梦中乱码般的文字，也不可以轻易去看自己的形象。我可不想再随便挑战控梦这个能力了，这一回我要努力延长这场梦。毕竟我熬夜熬到险些猝死了嘛。我要好好休息，犒劳自己啊。

然后我想想……我在哪里呢？我在家里。我为什么在家里呢？

因为两大组织在我家里开战了！这就解释了我的家里为什么仿佛核爆现场一样。

我的天哪，这还是我的家吗？这就是废墟啊。我的床头灯倒在地上，柜子翻了，地上全是血迹和死尸。太难看了，还非常难闻，这真是一个有气味还需要马赛克的梦。

不过我已经不再是那个平凡的我了。看到碎肉和死尸，我可绝对不会吐，我现在就像一个身经百战的老兵一个老练。你们这些渣渣，你们只是我的梦而已，愿意的话，我可以梦一场世界末日，区区脑浆区区肠子，你们可吓唬不了我。我对你们唯一的感想只有痛恨，你们玷污了我可爱的家。

根据我的经验，这里可不一定全是死尸，不排除有苟延残喘的活人。所以现在生存为上，我可不希望被人随便扎一刀就醒过来了，这多无聊啊。我要养精蓄锐，我要表现得像一个身经百战的战士一样。

首先我需要用以自卫防身的武器。其次是能够保护好身体的衣服。很好，我现在需要扒尸捡装备，这稍微有点像绝地求生什么的，不过吃鸡类游戏通常是降临在一个孤岛，而这里是我一片狼藉的家。

我快速扒下一个尸体身上的深绿色作战服，幸好这货的身材跟我差不多。上衣，外套，裤子，军靴，战术眼镜，战术头盔……装备还挺齐全啊。可惜可惜，这里为什么一把枪都没有，甚至地上也完全没有子弹的痕迹？似乎所有的热/兵/器全都消失了一样，莫非你们全在拼刺刀？

最终我只找到了一把尖利的小刀用以防身。我只能暂时把没有枪支归因于这个梦境世界观里有枪支管制。可是刀具为什么没有管制？根据我的记忆，爸妈分属于两大组织，形形色/色/的组织组成了这个世界的人类团体，国度和政府的存在早就消亡了。许多组织之间有深仇大恨，互相开战肯定不禁止武器，怎么可能不用枪？

这可太奇怪了，这个梦充满了谜团。不过这很有趣，既然我是梦的主人，那么我能想到的漏洞梦境也能意识到——所以这根本就不是什么漏洞，这个问题的背后一定有什么原因，而那就是隐藏的真相。

我感到兴奋。这真是一场刺激的游戏。我要像玩一把紧张刺激的吃鸡游戏一样对待它。而且谢天谢地这里高度仿真，我终于不用透过屏幕去玩它了，本手残终于也有了雄起的一日！

我攥紧手中的尖刀。我走得很稳，重心放低，像一个老练的士兵那样观察战场。如果有死尸动弹，我一定要上去补一刀。等等，不好，我太慢了，后面有人！

我紧急一个侧翻，陷之又险地避开一道攻击。可恶，在梦里我的感知力不是应该很好的吗？为什么直到千钧一发的时刻我才发觉后面有敌人！

我转过身来，面前是一个印第安血统的高个女人。个头至少有一米八，简直就像宝嘉康蒂一样穿着民族服饰，脖子上还挂了一串不知什么兽类的牙。地上的尸体们有一半都穿着统一的作战服，另一半就像她一样，穿着千奇百怪的服饰。

这女人身手敏捷，眼神凶恶，赤脚踩在血泊中，手里握着一把尖端呈螺旋型的长刀，几乎在我转身的瞬间就已经再次攻过来。

没时间琢磨她那形状诡异的刀是怎么回事了！我必须反击！可是我明明只是一个标准的弱鸡，嘴上说说自己是梦境主宰就罢了，除非我想要这场梦彻底崩溃，否则不爆种是不可能战胜她的啊！

莫名也跟着充满战意的本能让我下意识地想反击，可是清楚自己是战五渣的理智让我在最后一刻悬崖勒马，由反击改为战术规避。而这样的结果，就是我躲得太晚了！我一声惨呼，她的螺旋刀刺入了我的右臂，奇葩的螺旋型使刀身如水蛭一般钻入我的血肉，而这太荒诞了，她的力气怎么那么大？！

我痛到意识模糊，一瞬间整个身体都麻木了，连思考的力气都快失去。鲜血从我的手臂上流下来，整只右手都在颤抖。

不对！这不对！这太痛了，上次我梦见自己喉咙被割裂的时候都没这么痛。

我浑身冷汗，一个无法抑制的念头在心中滋生：我究竟是身处梦境，还是身处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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